March 22, 2012

他生日時我沒說生日快樂

其實,天使這東西是有的,腷栱厝俥我就有兩個,三毛說。
他們一直用翅膀守護著孩子,即使一秒鐘也捨不得放下,直到有一天孩子長大了,要走了。天使什麼也沒說,把最珍貴的東西給了孩子,孩子頭也不回的走了。天使老了,當他們想要放下翅膀休息的時候,發現翅膀僵硬了,再也放不下來曾璧山中學。
有時候在外的孩子常常想起天使的,尤其是當孩子遇到困難時,就自然想起翅膀的好處,但這時,孩子再也回不去了。
自從踏上火車的那一刻起,注定我也脫離了翅膀的庇護,遠赴異鄉追尋自己的夢。那時的心情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。從此,我再也沒有回到他的翅膀底下,可是當我漸漸感到人生的挫折和失敗的苦悶時,我就越來越多地想起他。hair care
他應該是出生在一個紛亂而動蕩的年代,不堪回首的艱苦歲月,三年自然災害使他差點丟掉小命,文化大革命使他失去了學習的機會,他的一手好字、畫得一幅好畫成了獨自的消遣。與他從小生長的環境有關,他憨厚老實,內斂穩重,沉默寡言。以至於,很多時候我似乎把他忽視了。
直到那天妹妹打過來電話說,給咱爸打電話沒?
我感到莫名其妙,打電話?為什麼?
明天是咱爸的生日! Crystal gifts
我在電話這頭沉默了,是對遺忘的自責還是對突如其來的電話有點不知所措,生日?在我的意識裡,只有我和妹妹才過生日的,我從沒想起過原來爸媽也有生日的,只是我們從來沒有想起過。
我似乎從未給他打過電話給,他也沒有刻意打電話給我。二十年來,從我學會說話開始,我們似乎很少用語言交流,語言對於我們來說是多餘的,更多地只是一個生氣的眼神或一個粗淺的動作。小時候我很怕他,那時,他非常嚴厲。每當他瞪我一眼,鼻子裡加上極具威嚴"哼……”的一聲時,我就膽怯得像一隻發抖的小貓,大氣都不敢出。那時他的威嚴大於我對他的尊敬,每次看到他我總要膽怯的先看他的臉,也許我對人的察言觀色就是在那時學會的。
小時候我的體質不好,容易生病。媽很迷信的說那是因為生月不對,我是四月生,妹妹是三月生,本來應該是男單女雙的,結果我和妹妹的生月剛好相反我是雙數妹妹卻是單數。每到冬天我都要發高燒,而且一直不退。不知多少次大雪紛飛的晚上,他用軍用大衣裹了光著身子的??我敲開醫院的門。我藏在他寬厚的懷裡,彷彿那裡不是冬天而是陽光明媚的桃花源,溫暖而堅實的心跳至今猶在耳邊。
第二天我已經可以騎在他徹夜未眠的頭上,被他逗得咯咯直笑,完全忘記昨夜的痛苦,這時才發現幾乎淹沒了膝蓋的雪,昨夜的他又是如何的步履如飛。那時他的雙肩堅硬而寬闊,有時哏的我很痛,就像躺上一堵爬滿綠苔的古老城牆,後來我才明白只有這樣的牆才可以為我們遮風擋雨。
也許是因為病的緣故,直到五歲那年我還尿床,每天晚上明明感覺他把我放在了廁所門口,當我很舒服的上完廁所時,卻感覺身下濕濕的。機場接送服務這時,隱約有一雙粗糙有力的大手把我抱到另一側。第二天起床後他的身下已經乾了,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,我也心安理得的吃飯玩耍。
後來事實證明媽說的是對的,妹妹整日跑東跑西,像男孩似的不顧家,凡事也不用爸媽管,有時候一走好幾天。而我則很少出門,天天在家看書、看電視有時還幫媽料理家務,一直到上中學了,鄰居還說我跟一個女孩似的。如果我去同學家玩,一天不回家媽就會急的到處打電話找。
上次寒假回家,我在一個同學印刷家玩到11點多,剛好電話沒電了,就想明天再打電話,結果爸媽急的在家翻出我的高中同學電話薄,一個一個的打。最後終於找到我,我不知道電話薄上將近一百個的電話他們是怎樣挨個打過來的。那晚我被同學嘲笑一番,都這麼大的人了,一晚上不回家就把你爸媽急成這樣,你還真嬌氣。我臉紅著無語,只有我懂得不論我飛的再高再遠,卻飛不出他們的視線,有一條割不斷又看不見的繩索把我們緊緊相連,那就是牽掛。
六歲那年,我有了自己的小屋,從此,我再也沒有和他一起睡在一張床上。
他很少說話,我和妹妹則經常問他文化大革命的事,他說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,他也許已經上了大學了。我相信,因為他的字畫很漂亮跟書上的一樣。但他總是很忙,每天都有乾不完的活,從來沒時間教我,我也從未要求過,雖然我很喜歡曾璧山中學。
後來上了大學,開學那天他非要來送我,可是一路上他卻很生疏,翻過來我倒是不停地註意他,害怕他忽然被繁華的都市淹沒。他拉著我裝的很滿很重的密碼箱,包裡面有我中學的課外書和自認為很珍貴的信件,隨身聽,雖然他們已經被社會所淘汰。
他拉著箱子跟在我身後說,文化大革命那陣子我來過西安,現在都變樣了,都認不出來了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回應他,乾脆就不說話,但我聽得出來他這次來很開心。他在學校住了一晚後第二天就走了,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我,自己只留了路費。我沒去送他,是他不讓,他只說我剛來還不熟,別亂跑。在校門口看著他的背影被人群淹沒,我突然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《背影》,頓覺眼睛酸酸。
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我不再怕他,有時還會頂撞他。他也不再拿眼睛瞪我,而是低頭悶悶的抽煙,一根接一根,有時一天要抽三包還不夠。這時我卻忽然感到有點悲哀,廣告印刷那個鋼鐵一樣讓我害怕,像山一樣給我保護,給我依靠的硬漢已經漸漸消失了。
從此除了過年回家更是很少見面,有時我會經常給家打電話,但接電話的總是母親。
偶爾問起他,母親說,他很好,只是年紀大了乾活不如從前。母親說,他經常叨唸這麼長時間也該給家裡打電話了,正說著你就打過來了。母親開心地笑了,每次接到我和妹妹的電話他們總是很開心,我也附和著勉強的笑笑。
同學經常納悶,每次給家裡打電話都打那麼長時間,都說些什麼啊。
我說,幾乎都是母親在那邊說我在這邊聽啊,無過於家裡瑣事。
同學自言自語,浪費時間,有什麼好聽的。
其實,有些錢是用來亂花的,有些愛情是用來放棄的,有些人是用來相遇後再別離的,有些時間則是用來浪費的。
每次我和母親通話時他似乎只是附屬品,從未成為主角。有時我給母親打電話問起他,就听見母親和他的對話:
兒子打來的電話,你接不接?
不接了,沒啥說的!
怎麼好像兒子不是你的,每次都沒話說!
你爸已經睡了,也沒啥事了就別浪費電話費了,長途話費太貴!
沒等我開口,就听見他在那邊急切地抱怨,唉呀,你還沒問他的錢夠不夠呢?
母親則急忙說道,對了,你在那邊錢夠用嗎?
我說,夠了。
掛了電話心裡一種說不出的滋味,是慶幸還是感動。
二十年來,我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,就連明天是他的生日我都不知道,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。在他心裡裝的始終是我和妹妹,他自己則一點空間都沒有,我想,只有母親才會記得他的生日。
每次我們生日他都會提醒母親,母親說,我記著呢!從小到大我只知道我和妹妹要過生日,卻忘記了,其實天使也有生日的。
我猶豫了好久終於撥通了那個很熟悉卻是第一次撥打的電話。
嘟……嘟……
餵!也許他想不到我會突然給他打電話,電話那邊很疑惑的"餵”了一聲。
爸……
嗯……是陽啊,啥事?
沒什麼事,你睡了? 他的聲音很模糊。
啊,剛躺下!
接著是幾秒鐘的沉默,我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說,hairloss難道像祝賀同學一樣說,生日快樂嗎?我覺得很彆扭,他也會感到彆扭的。
聽媽說,你最近身體不太好?
好著呢,沒事!
噢……我實在是找不出話來,因為在我心裡他就是一座默默無語的高山,沒有需求只有奉獻。
你的錢夠用嗎?
夠了……
別太節儉??了,身體要緊,沒錢了就給家裡打電話!
嗯……關於錢的話題是每次打電話他唯一一個像我問話的話題,不論家裡多緊張他都沒有提起過,讓你感覺不到有多困難!而其每次都不緊不慢,沒說一句話都像巍峨的山脈一樣厚重,只需接受不能反駁。
那……沒事我就掛了!
嗯,那你早點休息吧!
他似乎還有一點留戀,但我已經掛斷,這幾句話只用了幾分鐘,我卻感覺好像過了幾個小時,似乎有一種液體充斥了我的胸口,總是讓我想起那張飽經滄桑的臉,已經開始瘦弱的腰板和不再寬闊的胸膛,我有一種潸然淚下的衝動。
電話早已掛斷,我卻久久無法釋懷,這是二十多年來我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,為的是他生日,但我卻沒有將"生日快樂”說出曾璧山中學!

Posted by: unico at 11:26 AM | No Comments | Add Commen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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